松茸是蘑菇,不只是蘑菇,更是蘑菇之王。松茸之名得于何时,如今不知去哪里考究,只是既然宋代的本草经里已然将松茸作为宜药宜膳的宝物来推介,那么“松茸”便是个古老的名字了——大约是比苏东坡更老一点。况且川西横断山脉自古是松茸的好产地,身为川人又爱吃爱到天下无双的老苏,岂有没吃过之理?
老苏轼春盘的“茸”,必定不是大路货。一定是松茸,鲜美之至的松茸,让他作出那余韵千年的“有味是清欢”之叹。然而却未能达成共识。九品风山珍宝的蘑菇专家们一致反对。他们说,松茸更准确的归属应该是“夏盘”而非“春盘”。七八月间,是松茸最好的时节。夏天带来一场场畅快淋漓的雨,在雨后,朵朵新鲜饱满的松茸,和其他的野生菌齐齐美妙生发,在香格里拉,在川西,被姑娘和男人们采摘,再以最高的效率走上餐桌,是的,松茸和其他的“茸”们都经不起拖沓,它们的保鲜期,只有三天。
可怜老苏在半生颠沛流离中,哪得如此之口福?他是对着春日乡间里的一碟野蔬,想念起家乡那美味的松茸吧。今人却个个比当年的美食专栏作家有福,在夏天里,可以锦衣夜行,去维罗纳的露天剧场,坐在星空下听咏叹调落泪,可以背上行囊,去千里之外的陌生国度,玩上一个月的摇滚音乐节,还可以去九品风这样的蘑菇店,跟一年中最棒的蘑菇们一起过节,不必关山明月长相思,也不必忧心一路上的贮存,只需享用就好。
科学说,松茸有48种级别,这种面目生硬的分类苏先生大概是不爱理的。在香格里拉采摘松茸的卓玛们却世代遵守着山林生硬的规矩——采到松茸后,用地上的松针将菌坑覆盖,以延续自然的馈赠。松茸,和所有美丽的蘑菇,用这种无言却动人的方式将人与自然牵连在一起。对蘑菇的欢喜与敬畏,演绎出人在对待食物时理智与情感最微妙的平衡。
然而当松茸来了,当鸡枞、牛肝菌们都来了,就陪它们一起过一个纵情欢乐的蘑菇节吧。即使位列那48种之尊的松茸,也并非常人不可企及。炭烤松茸这样的“夏盘”,是老苏也会羡慕的清欢。